第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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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自行車的鏈條修過之後好多了，不再嘎吱嘎吱響了，後座上的少女緊緊揪著少年的白襯衫，路邊的鳴蟬唱著初夏的歌。
“要下坡了。”顧陽好久沒騎車了，更何況還是這種款式，還帶著人，他心裏還是挺緊張的。
還好很安全地從那個陡坡上滑下來，順利到達游一絲家門口。
顧陽還沒來得及下車，屋子裏出來一個身穿大花無袖長裙的女人，顧陽覺得有點熟悉，可是想不出來在哪見過。
“哎呀，你可算回來了，正在家裏鬧騰呢！”那女人忙活著要走：“這個是你同學啊？我得趕快回去了，要不你姑父知道我來又該啰嗦了！”
她朝顧陽笑笑就慌慌張張地走了，走的時候還不小心碰到了自行車尾巴，哎呦了一聲。
顧陽想起來了，他錢被偷那天撞見的綠衣服女人就是她，穿衣風格這麽鮮明的人總是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“這個是我姑姑。”游一絲淺笑：“多虧了她照顧，不然我連學都沒法上。”
“哦，”顧陽看著那人的背影，有點中年發福了，她整個人看起來很和藹。
顧陽整個人朝著院子裏面看了看，推著車子沒進去。
“怎麽？你不敢進來？”
問話間才發現他已經進來了，車子停在一邊。
游爸好像聽見動靜，從房間裏跑了出來，看見游一絲很高興地迎了上來，走到半路看到後面的顧陽，動作就那麽卡在那裏，張開兩只手，支支吾吾好像想要說什麽，眼睛盯著顧陽，不過這次倒是不可怕。
“爸，這是我同學。”游一絲握了握他的雙手，示意他不要緊張。
他的表情這才稍微和緩了些，顧陽甚至發現他還胖了點，臉上的顏色也沒那麽難看了。
“同學。”他重覆著游一絲的話。
“對，同學，就是跟絲絲一起上課的。”游一絲笑著跟他耐心解釋，顧陽沒見過她這麽對任何一個人。
“這個。”她從書包掏出來一個糖葫蘆，塑料袋包著，回來的路上她特意買的：“進房間吃吧，看電視。”
“糖葫蘆！看電視！”他笑著從顧陽身邊走過去，臉上還帶著得意。
顧陽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“不好意思，家裏有點亂。”她放下書包，把院子裏被游爸弄得到處都是的桌椅板凳一個一個往回搬。
顧陽從她手裏接過來一個：“今天陳華那孫子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。”
或許是每次看見她總覺得有些心酸，顧陽總也忍不住揣摩她內心的想法，顧及她的感受。
“沒什麽，我都習慣了，這都不算什麽，再說了，他們說兩句我也不能少塊肉。”
顧陽佩服她的豁達。
“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？”
“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說過來的，可是我不還是得活下去？更何況，我爸只有我了。”她接過顧陽手裏的椅子擺放好。
顧陽看著在屋子裏津津有味看著西游記的男人，他想不出來這個家庭怎麽靠這麽一雙單薄的臂膀撐起來的。
“你看他那樣兒，能想出來他以前是個語文老師麽？”游一絲與他比肩而立，同樣看著那個人。
顧陽有些詫異。
“我這名字就是他取的，因為我媽當年生我的時候就剩一口氣，命懸一線，你知道有個詞叫氣若游絲吧？”
她的眸子看過來，顧陽有一種被老師提問的感覺：“當然知道，我是學渣，不是文盲。”
“別生氣，我爸說我就是我媽最後那一絲氣，是留給他的，讓他撐下去的那絲氣。”
顧陽竟然覺得有點羨慕她，就算生活如此不堪，她的家人好歹互相愛著彼此。
“那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？”顧陽想不明白一個語文老師怎麽會被人打？
“我十歲那年，他被派到外地出差，結果被警察送回來的時候就這樣了，據說是在一起打架鬥毆中誤傷，當時案子草草判決，甚至連賠償都沒有拿到。”
顧陽好像突然明白她為什麽一心想要當律師。
“那你們靠什麽生活？”
“我姑姑啊，她其實也很辛苦了。”游一絲看了看外面，已經是滿天紅霞了：“你要不留下吃完飯再走吧。”
“不，不了！”他只是順路送她回來的。
“那你等一下。”游一絲跑進旁邊的房間，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個盒子。
“你該不是要送我什麽禮物吧？”顧陽雙手插兜，眼睛彎彎。
“嗯，拿著，回去再看！”她的臉紅撲撲的，把東西塞進他手裏。
“哦，看來這次不是烙餅了，謝啦！”說完兩個人都笑了。
顧陽從她家裏走出來的時候感覺特別輕松，甚至還吹起了口哨。
游一絲都不放棄，他為什麽要自暴自棄？
回到家裏，老太太竟然還在家，這簡直是破天荒。
“你不是說不回來麽？”老太太嘟囔著。
“我說過嗎？”顧陽臉上的好心情藏都藏不住，他一進房門就倒在床上，從口袋裏翻出那個小盒子。
打開一看，竟然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鋼琴掛件，盒子很舊應該不是新買的，而且她也是臨時才知道他生日的，顧陽躺在床上琢磨這個小玩意兒的來頭，他甚至覺得現在要比收到一架真鋼琴的時候還要開心。
游一絲這人有毒，顧陽得出結論。
她總讓人擔心也讓人放心，時不時讓人憂心也讓人開心。
電話震動了兩下，是顧星發來的短信：“祝大壞蛋顧陽長命百歲。”
他打了兩個字，又刪了，發了個：“上學帶手機，下次我得告訴你班主任，給我收了，睡覺。”
“切，小氣鬼，一會兒還有驚喜給你！”顧陽看著這句話笑了，可能算得上家人的，顧星是一個。
“驚喜？別是驚嚇吧？”顧陽喃喃道。
過了將近十分鐘，手機鈴聲大作。
“顧陽，臥槽，哥們兒好不容易找到了，你這地兒太他麽偏了吧！”方鴻的聲音傳過來。
“我靠，你他麽來幹嘛？”顧陽從床上彈起來。
“你說我他麽來幹嘛？你以為哥們兒不長腦子啊，我還帶了驚喜呢！一會兒可別太感動啊！”方鴻鼻子一抽一抽的，八成兒是感冒了。
“你帶人來了？”
“你怎麽知道！我靠，你小子腦子這麽靈光不好好學習可惜了！”
他不光知道這個，他還知道那人是誰呢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 ××：驚不驚喜？意不意外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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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下坡了。”顧陽好久沒騎車了，更何況還是這種款式，還帶著人，他心裏還是挺緊張的。
還好很安全地從那個陡坡上滑下來，順利到達游一絲家門口。
顧陽還沒來得及下車，屋子裏出來一個身穿大花無袖長裙的女人，顧陽覺得有點熟悉，可是想不出來在哪見過。
“哎呀，你可算回來了，正在家裏鬧騰呢！”那女人忙活著要走：“這個是你同學啊？我得趕快回去了，要不你姑父知道我來又該啰嗦了！”
她朝顧陽笑笑就慌慌張張地走了，走的時候還不小心碰到了自行車尾巴，哎呦了一聲。
顧陽想起來了，他錢被偷那天撞見的綠衣服女人就是她，穿衣風格這麽鮮明的人總是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“這個是我姑姑。”游一絲淺笑：“多虧了她照顧，不然我連學都沒法上。”
“哦，”顧陽看著那人的背影，有點中年發福了，她整個人看起來很和藹。
顧陽整個人朝著院子裏面看了看，推著車子沒進去。
“怎麽？你不敢進來？”
問話間才發現他已經進來了，車子停在一邊。
游爸好像聽見動靜，從房間裏跑了出來，看見游一絲很高興地迎了上來，走到半路看到後面的顧陽，動作就那麽卡在那裏，張開兩只手，支支吾吾好像想要說什麽，眼睛盯著顧陽，不過這次倒是不可怕。
“爸，這是我同學。”游一絲握了握他的雙手，示意他不要緊張。
他的表情這才稍微和緩了些，顧陽甚至發現他還胖了點，臉上的顏色也沒那麽難看了。
“同學。”他重覆著游一絲的話。
“對，同學，就是跟絲絲一起上課的。”游一絲笑著跟他耐心解釋，顧陽沒見過她這麽對任何一個人。
“這個。”她從書包掏出來一個糖葫蘆，塑料袋包著，回來的路上她特意買的：“進房間吃吧，看電視。”
“糖葫蘆！看電視！”他笑著從顧陽身邊走過去，臉上還帶著得意。
顧陽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“不好意思，家裏有點亂。”她放下書包，把院子裏被游爸弄得到處都是的桌椅板凳一個一個往回搬。
顧陽從她手裏接過來一個：“今天陳華那孫子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。”
或許是每次看見她總覺得有些心酸，顧陽總也忍不住揣摩她內心的想法，顧及她的感受。
“沒什麽，我都習慣了，這都不算什麽，再說了，他們說兩句我也不能少塊肉。”
顧陽佩服她的豁達。
“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？”
“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說過來的，可是我不還是得活下去？更何況，我爸只有我了。”她接過顧陽手裏的椅子擺放好。
顧陽看著在屋子裏津津有味看著西游記的男人，他想不出來這個家庭怎麽靠這麽一雙單薄的臂膀撐起來的。
“你看他那樣兒，能想出來他以前是個語文老師麽？”游一絲與他比肩而立，同樣看著那個人。
顧陽有些詫異。
“我這名字就是他取的，因為我媽當年生我的時候就剩一口氣，命懸一線，你知道有個詞叫氣若游絲吧？”
她的眸子看過來，顧陽有一種被老師提問的感覺：“當然知道，我是學渣，不是文盲。”
“別生氣，我爸說我就是我媽最後那一絲氣，是留給他的，讓他撐下去的那絲氣。”
顧陽竟然覺得有點羨慕她，就算生活如此不堪，她的家人好歹互相愛著彼此。
“那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？”顧陽想不明白一個語文老師怎麽會被人打？
“我十歲那年，他被派到外地出差，結果被警察送回來的時候就這樣了，據說是在一起打架鬥毆中誤傷，當時案子草草判決，甚至連賠償都沒有拿到。”
顧陽好像突然明白她為什麽一心想要當律師。
“那你們靠什麽生活？”
“我姑姑啊，她其實也很辛苦了。”游一絲看了看外面，已經是滿天紅霞了：“你要不留下吃完飯再走吧。”
“不，不了！”他只是順路送她回來的。
“那你等一下。”游一絲跑進旁邊的房間，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個盒子。
“你該不是要送我什麽禮物吧？”顧陽雙手插兜，眼睛彎彎。
“嗯，拿著，回去再看！”她的臉紅撲撲的，把東西塞進他手裏。
“哦，看來這次不是烙餅了，謝啦！”說完兩個人都笑了。
顧陽從她家裏走出來的時候感覺特別輕松，甚至還吹起了口哨。
游一絲都不放棄，他為什麽要自暴自棄？
回到家裏，老太太竟然還在家，這簡直是破天荒。
“你不是說不回來麽？”老太太嘟囔著。
“我說過嗎？”顧陽臉上的好心情藏都藏不住，他一進房門就倒在床上，從口袋裏翻出那個小盒子。
打開一看，竟然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鋼琴掛件，盒子很舊應該不是新買的，而且她也是臨時才知道他生日的，顧陽躺在床上琢磨這個小玩意兒的來頭，他甚至覺得現在要比收到一架真鋼琴的時候還要開心。
游一絲這人有毒，顧陽得出結論。
她總讓人擔心也讓人放心，時不時讓人憂心也讓人開心。
電話震動了兩下，是顧星發來的短信：“祝大壞蛋顧陽長命百歲。”
他打了兩個字，又刪了，發了個：“上學帶手機，下次我得告訴你班主任，給我收了，睡覺。”
“切，小氣鬼，一會兒還有驚喜給你！”顧陽看著這句話笑了，可能算得上家人的，顧星是一個。
“驚喜？別是驚嚇吧？”顧陽喃喃道。
過了將近十分鐘，手機鈴聲大作。
“顧陽，臥槽，哥們兒好不容易找到了，你這地兒太他麽偏了吧！”方鴻的聲音傳過來。
“我靠，你他麽來幹嘛？”顧陽從床上彈起來。
“你說我他麽來幹嘛？你以為哥們兒不長腦子啊，我還帶了驚喜呢！一會兒可別太感動啊！”方鴻鼻子一抽一抽的，八成兒是感冒了。
“你帶人來了？”
“你怎麽知道！我靠，你小子腦子這麽靈光不好好學習可惜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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